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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中年人有些絮叨,活像在跟自家小辈说话,半点儿不见外,听得薛闲一愣,下意识便看了眼自己的手。
被中年人拽着的那只手确实受了伤,是先前一时大意被雨雷扫到留下的。这种伤于他而言,就好比走路被树枝擦破了一点儿薄皮,转眼就忘了,要不了两天便能恢复如初。但在寻常人眼里,那确实挺唬人的——毕竟横贯了半个手背,鲜血凝结在伤口边缘,皮肉外翻,深可见骨。
那中年人二话不说,便拽着反应不及的薛闲,匆匆往他来时的巷子走了一小段路,在一间红漆大门前停下了。
那大约是他的家,就见他抬手推开半扇门,冲里头喊了一句,似乎是谁的名字,又道:“把我案台上那只袖炉拿来。”
说完,他便打开了木箱盖,一刻不耽搁地给薛闲的伤仔细地上了药。
屋里的人很快走到了门边,递了个小巧的铜袖炉出来。
薛闲扫了一眼,递袖炉的是个中年妇人,有着和中年人相像的和善气。而她身后还有个探头探脑的男孩,看起来约莫七八岁的模样,目光对上薛闲时,冲他笑了笑。还煞有介事地指着薛闲的手道:“两天不能沾水,尤其是凉水。”
“去,念你的书去。”妇人好笑地回头驱他,又转头冲薛闲道:“确实不好沾水,这种天里尤其要小心养着,不然会落下痛根,以后年年都要犯的。”
和中年人说的话如出一辙。
“你是赶路还是?要不要进屋暖和一会儿?”中年人用细麻布给他裹好手,小心地避开痛处打了个结,和善地问道。
“不了,尚还有事。”薛闲回道,顿了顿,又略微别扭地补了句:“有劳了,多谢。”
“那便把这袖炉捎上吧,这种伤要捂着些的。”中年人不由分说把那半只巴掌大小的袖炉塞给了薛闲。
薛闲虽说不怕寒,但还是能辨得清冷暖的。热烘烘的袖炉贴上手掌时,他抬头扫了眼那间宅子的门额,上面写着四个字——江氏医堂。
后来有一年,他偶然经过宁阳,便趁着无人察觉,堂而皇之地入了江家院子,将那只铜袖炉和一小袋金珠搁在了石桌上,又悠哉悠哉地离开了。
这次他又至宁阳县,想起江家医堂,便打算顺路看一眼,谁知便看到了那么个破败景象。昔日的红漆木门和院里的药圃已然面目全非,只剩下江世宁这么一只孤魂野鬼。
他便顺手又帮了一把。
毕竟这世间并不全是刘师爷那样脏心烂肺之人,有人忘恩负义,也有人知善念德。
薛闲扫了眼屋外的大雪,将背倚靠在佛像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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