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章 鼎灵鸣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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晨光穿透纱帘，在蓝汐手背上投下细碎光斑。她盯着自己的手指——三天前还是蹼状的指尖，现在已完全人类化，只在指甲根部残留着珍珠色的半月痕。窗外海浪声依旧，但皮肤不再因缺水而刺痛。
\王女，他醒了。\鲛人长老在门外轻声禀报。
蓝汐碰翻了茶杯。热水在桌面漫延，像极了终南山巅那些发光的竹简洪流。她提起裙摆冲向隔壁房间，丝质睡衣下摆扫过门框，发出陌生的沙沙声——鱼尾化为双腿后，所有感觉都是新鲜的。
李牧坐在床边，正盯着自己的倒影发呆。终南山归来后昏迷的七十二小时里，他的黑发竟长出三寸余长，此刻被晨光染成琥珀色。听到动静，他猛地抬头，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剑。
\李牧？\蓝汐在距他两步处停住，突然不确定起来。那双眼睛里的金光消失了，却多了某种更古老的东西。
\玄鸟部族的...鲛人？\李牧的发音带着奇怪的古韵。他警惕地环顾四周，目光扫过电灯开关时明显绷紧了肌肉，\这是何处？周人的幻阵？\
蓝汐的指尖陷入掌心。苏小雨警告过这种情况——三魂强行归位可能导致记忆紊乱，但没想到会退回商周时期。她缓缓蹲下，保持与李牧平视：\我是蓝汐，你的...\玄鲛契约四个字卡在喉咙，她不确定此刻提起是否明智。
李牧突然伸手触碰她锁骨处的鳞状胎记：\海天绫载体。\这句话说得无比笃定，仿佛刻在灵魂里的认知，\玄龙大人说过...\
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。苏小雨抱着竹简冲进来，石化症状虽已消退，但脖颈仍残留着青色纹路。李牧的反应出乎意料——他竟行了个标准的商周礼节：\涂山氏女？\
\女娇的记忆影响了他。\苏小雨用鲛人语快速说道，转向李牧时唤???古语，\冀州鼎守护者苏小雨，见过玄鸟部族祭司。\
蓝汐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流畅交流。李牧甚至指出苏小雨腰间玉珏的佩戴方式有误：\涂山氏的玉该在右侧，左侧是战死的...\话未说完突然抱头呻吟，现代记忆如潮水般短暂涌回，\国立大学...图书馆...蓝汐喜欢巧克力...\
这波动很快平息。李牧再度抬头时，眼中只剩下困惑：\祭司？我？\
鲛人长老悄声解释：\三清枷锁在重组记忆。就像被飓风扫过的藏书楼，书籍虽在，顺序全乱了。\
午后，众人聚集在海边悬崖。九鼎气韵悬浮在特制的星盘上，按照大禹当年划分的九州方位排列。缺了已与蓝汐融合的第五鼎（代表扬州），中央位置用她的血代替。
\重铸需要三要素。\苏小雨展开女娇玉简变化成的丝帛，\山河守的血脉，海天绫的共鸣，以及...\
李牧突然接话：\玄龙逆鳞的真言。\他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勾画，正是《道德经》首句的倒写，\我在牧野战场见过老子，他骑着青牛...\
蓝汐与苏小雨交换眼神。这显然是融合后的新记忆——历史上的老子与商周更替相隔数百年。
仪式在月升时开始。蓝汐唱起《归墟引》，歌声不再需要海水传导就在空气中激起可见的波纹。九鼎气韵随之旋转，速度越来越快，最终化作九道彩链缠绕在她周身。
\现在！\苏小雨割破手腕，大禹之血洒向星盘。李牧同时念出倒写的道德经首句，声音里奇异地混合着玄龙的吟啸。
九道彩链突然凝固，接着爆发出刺目强光！蓝汐感到有生命体在光中成形——九个形态各异的精灵从气韵中跃出，最小的只有手掌大，最大的足有三米高。
\豫州鼎灵报到！\一个头戴牡丹的小童子率先行礼，\沉睡这些年，洛阳牡丹可好？\
\幽州鼎灵在此。\披着熊皮的大汉声如洪钟，\长白山天池没被凡人污染吧？\
精灵们七嘴八舌地询问各自州域现状，唯有中央位置的黄河精灵沉默不语。他外表是个牧童，赤脚缠藤，手持青柳，眼睛却像容纳了整个河套平原的沧桑。
\第五鼎呢？\梁州鼎灵突然发问，\扬州鼎灵怎么不在？\
所有目光转向蓝汐。她刚想解释，黄河精灵的柳枝突然指向她心口：\在这丫头身子里。难怪觉得腥气重，掺了龙伯国的海腥味。\
李牧下意识挡在蓝汐前面，这个动作引来黄河精灵意味深长的目光：\玄鸟部族的小祭司？不对...\柳枝轻点李牧眉心，\你身上有函谷关的紫气。老子那老儿可好？\
\前辈，\苏小雨上前圆场，\如今混沌将醒，还请九鼎重归其位。\
鼎灵们顿时安静下来。黄河精灵盘腿坐下，柳枝在沙地上画着复杂的水系图：\大禹那会儿，我们九个老伙计镇压的不是洪水。\他抬头，眼中闪过星河流转，\是上一个文明留下的混沌种子。\
蓝汐膝盖一软。黄河精灵的柳枝已指向太平洋方向：\那些铁船在海底搞的动静，震醒了不少种子。现在终南山的封印又破过一回...\柳枝突然转向李牧，\老子当年留的三清枷锁，本就不是永久之计。\
\可有解法？\苏小雨问出了所有人心中所想。
黄河精灵的柳枝依次点过李牧、蓝汐和苏小雨：\解铃还须系铃人。玄龙逆鳞、海天绫、山河守，齐了。\他在沙地上重重一划，\但代价不小。\
其余鼎灵突然集体沉默。最小的豫州鼎灵甚至开始啜泣：\又要分开吗？\
夜色渐深，鼎灵们围着篝火讲述各自守护的龙脉见闻。蓝汐注意到李牧独自站在悬崖边，背影与月光融为一体。她轻手轻脚地靠近，发现他正用古语吟唱着玄鸟部族的葬歌。
\想起更多了？\蓝汐递给他一杯热茶。
李牧接过茶杯的动作突然变得很现代：\片段。像打碎的铜镜。\他指着心口，\这里记得你，但...\手指移向太阳穴，\这里说我们相识不过月余。\
蓝汐鼓起勇气握住他的手。接触的刹那，李牧周身浮现出淡淡金光——不是之前那种锋利的道气，而是更温暖的，近乎玄龙逆鳞的光泽。
\玄鲛契约还在。\蓝汐松了口气，\只是被三清枷锁暂时遮蔽了。\
李牧突然凝视她的眼睛：\你梦里可曾见过青铜巨树？十人合抱粗细，枝叶间挂着玉铃?\
蓝汐血液凝固——这正是她在记忆珊瑚里见过的归墟景象！但从未向任何人提起。
\那不是梦。\苏小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，语调却变得陌生而空灵，\是女娇的记忆。\
月光下，苏小雨的瞳孔再次变成竖线，青玉色纹路爬上脖颈。她抬手在空中画圆，水汽凝结成一面镜子，映出归墟深处的奇观——无数琥珀般的晶体沉在海底，每块晶体中都封存着不同时代的场景。
\大禹治水时，我在第七层琥珀林找到她。\女娇控制着苏小雨的手指，点向某块琥珀，\初代海天绫。\
蓝汐看到琥珀中封存着与自己容貌酷似的鲛人，不同的是那位的鱼尾是耀金色，正与一条玄龙依偎在珊瑚间。
\玄龙从混沌之卵中救出的第一个意识。\女娇的声音带着千年沧桑，\后来成为封印的一部分。每一任海天绫载体都是她的转世，所以能穿越时空壁垒。\
李牧突然按住太阳穴：\牧野之战那天...天上有两条龙...\
女娇点头：\玄龙将逆鳞托付给转世后的你，自己则...\画面切换到函谷关，老子西行时，天空的确有两条龙影相随，\化为三清枷锁的根基。\
蓝汐感到第五鼎气韵在体内翻腾。某种深层的共鸣让她脱口而出：\所以我能跨越三千年遇见李牧，不是因为时空错乱...\
\而是宿命闭环。\女娇疲惫地松开法术，苏小雨的本体意识逐渐回归，\九鼎重铸会加速这个过程。你们准备好了吗？\
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，黄河精灵召集所有人宣布决定：\九鼎必须重新沉入九州龙脉节点，但这次需要守护者。\柳枝划过每个人的胸口，\血脉相连者，永镇一方。\
死一般的寂静。蓝汐突然明白终南山壁画\同归太虚\的真意——不是牺牲，而是永恒的守望。
\我守扬州。\她第一个站出来，\第五鼎已与我融合。\
\冀州是我的。\苏小雨声音平静，\大禹血脉最适合。\
所有目光转向李牧。黄河精灵的柳枝却指向他心口：\你不同。玄龙逆鳞与三清枷锁牵扯太深。\柳枝突然转向大海，\况且，有人等你三千年了。\
浪涛声中，李牧的记忆闸门轰然洞开！他看见牧野战场上的自己接过玄龙逆鳞，看见明朝时在东海畔与某个鲛人少女的邂逅，甚至看见未来某个时空节点——但所有这些画面都指向同一个真相：他与蓝汐的相遇不是偶然，而是玄龙与初代海天绫约定的延续。
\我明白了。\李牧的声音突然坚定，\但不是沉鼎，而是...\
黄河精灵突然大笑，柳枝狂舞着打断他：\妙！老子当年也这么想！\其他鼎灵一脸茫然，唯有女娇控制的苏小雨露出微笑：\以动制静，以活代死。\
蓝汐完全跟不上节奏：\你们在打什么哑谜？\
\他提议让九鼎活起来。\女娇指向李牧，\不沉入龙脉，而是由守护者带着巡游九州，持续净化混沌种子。\
黄河精灵兴奋地翻跟头：\正合我意！老子那老儿当年就说过，堵不如疏！\柳枝突然变长，在地上画出九州地图，\但需要三个枢纽——黄河源、长江口、归墟眼。\
鼎灵们欢呼雀跃，唯有女娇神色凝重：\归墟眼由谁镇守？那里是...\
\我去。\蓝汐和李牧异口同声。
女娇摇头：\必须是海天绫载体，但...\她犹豫片刻，\可能会想起一切。\
蓝汐握紧李牧的手：\我准备好了。\
仪式在日出时开始。九鼎气韵重新分离，各自融入选定的守护者体内。苏小雨继承冀州鼎，成为真正的\山河守\；七位鲛人长老分别承担其余各鼎；蓝汐则带着扬州鼎气韵，准备与李牧共赴归墟。
当最后一缕气韵归位时，天地间响起清越的鼎鸣！以海边悬崖为中心，无形的波动辐射向四面八方。蓝汐看到远处海面升起九色极光，手机突然涌入无数新闻推送——全球多地出现\灵气喷泉\，普通人获得超能力，电子设备大面积失灵...
\灵力潮汐开始了。\黄河精灵的形体开始消散，\记住，枢纽每三年必须共鸣一次，否则...\
女娇接话：\否则混沌种子会同时爆发。\她最后看了眼李牧，\三清枷锁已解，记忆会逐渐恢复。但有些事...知道真相或许更痛苦。\
众人沉默地望着朝阳。蓝汐悄悄勾住李牧的小指，发现他的体温比常人高些，像永远带着一缕玄龙余温。当手指交缠的刹那，她突然看到闪回画面——不是记忆珊瑚里的场景，而是未来某个时刻：李牧站在归墟最深处，面前是...
\蓝汐？\李牧担忧地轻唤。幻象消散了，但那种心悸感挥之不去。她勉强笑笑：\没事，只是在想...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归墟？\
苏小雨正在检查新获得的能力——她双手按地，方圆百米的植物瞬间加速生长：\先得稳住局势。灵力潮汐会引发大乱。\
\三天后。\李牧望向东海方向，\等记忆恢复得再多些。\他无意识地摩挲着心口，那里有玄鲛契约的残留，\我总觉得...归墟深处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们。\
黄河精灵最后消散的身影顿了顿，柳枝在空气中留下水痕组成的字迹：【小心影尊的最后一滴血】
正午阳光刺破晨雾时，蓝汐站在礁石上远眺。双腿还不太习惯站立这么久，但海风拂面的感觉令人沉醉。身后传来李牧的脚步声，他手里拿着两片鱼生，动作自然地递给她一片——完全现代的做派，看来记忆又恢复了些。
\苏小雨查到资料。\李牧指着手机地图上的红点，\龙伯国遗址附近有异常能量读数，可能是...\
蓝汐的指尖突然刺痛。第五鼎气韵在体内翻涌，强行投射出全息影像：深海裂缝中，一滴黑色液体正在蠕动生长，周围盘旋着无数鲛人魂魄——正是失踪的族人们！
\他们没被影尊吞噬...\蓝汐浑身发抖，\是被困住了！\
李牧的手机突然收到加密邮件。点开后是段模糊视频：某处实验室里，泡在培养液中的吴天残躯正被黑液渗透，胸口诛魔剑碎片发出濒临崩溃的闪光。背景音里有个机械女声重复着：\第九鼎项目最终阶段启动...\
\影尊的最后一滴血。\李牧握碎手机，\在吴天体内！\
蓝汐的鱼尾应激性重现，鳞片全部竖起。最深层的鲛人本能告诉她——归墟之行远比想象的凶险。但当她看向李牧时，发现他眼中不再有迷茫，只有某种跨越三千年的决然。
\这次一起。\他握住蓝汐的手，玄鲛契约的纹路在两人皮肤上短暂重现，\同去同归。\
海浪拍岸声中，隐约传来鼎灵的共鸣。九州大地的龙脉正在苏醒，而更深的黑暗也在归墟之底酝酿。蓝汐忽然想起女娇那句未尽之言——知道真相或许更痛苦。
但若不知真相，又何谈选择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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