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终南论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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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，洒在终南山太乙峰的石台上。李牧盘膝而坐，双手捧着那卷《上善若水》真解竹简，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。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三个时辰，双腿早已失去知觉，但玄微子丝毫没有让他休息的意思。
\呼吸再慢些。\老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，\水德之力不在于强求，而在于顺势。\
李牧咬紧牙关，强迫自己放慢呼吸节奏。自从七天前被玄微子带到终南山，他每天的修炼就是重复这个简单到近乎枯燥的动作——观想体内气息如水流般运转。
\不对！\一根藤条突然抽在李牧背上，火辣辣的疼，\水会像你这样横冲直撞吗？\
李牧闷哼一声，差点咬破嘴唇。这老道看似慈眉善目，教起徒弟来却狠辣异常。七天下来，他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。
\弟子愚钝。\李牧深吸一口气，重新调整呼吸。
\愚钝？\玄微子冷笑一声，\身负先天道体，却连最简单的'水德观想'都学不会，确实愚钝至极！\
李牧握紧竹简，指甲深深掐入掌心。自从周师傅死后，他体内那股金色气流就变得躁动不安，每次修炼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经脉里爬行。而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，每当闭上眼睛，林雪那双充满杀意的眼睛就会浮现在脑海中。
\啪！\又是一藤条。
\心浮气躁，如何修道？\玄微子声音严厉，\再给你一炷香时间，若还不能入定，今日就别想吃饭了！\
李牧强压下心头怒火，强迫自己专注于竹简上的文字。那些古老的篆字仿佛活了过来，在他眼前跳动重组：
\上善若水，水善利万物而不争...\
渐渐地，一股清凉之意从竹简流入指尖，顺着经脉流向全身。丹田处的金色气流遇到这股清凉之力，竟慢慢平静下来，如同狂暴的大海突然风平浪静。
李牧惊讶地发现，自己体内的气息开始自动按照某种玄妙的轨迹运行，不再需要刻意引导。每一次呼吸，都有一丝清凉融入金色气流，使其变得更加凝实。
\嗯？\玄微子突然凑近，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，\有点意思。\
他伸出枯瘦的手指，点在李牧眉心。一股温和却不可抗拒的力量涌入，沿着李牧的经脉游走一周。
\原来如此...\老道收回手指，若有所思，\你体内不仅有帛书《道德经》的道统，还有老子亲授的'紫气东来'。难怪周师弟拼死也要护你周全。\
李牧睁开眼：\紫气东来？\
\函谷关前，老子西出，尹喜求道，紫气东来三万里。\玄微子的语气突然变得庄重，\这是道门最高传承，两千年来无人能得。你小子倒是好造化。\
他转身走向石台边缘的茅屋：\今日修炼到此为止。明日开始，教你'水德剑法'。\
李牧愣在原地。七天来第一次，玄微子主动结束了修炼。他活动了下僵硬的四肢，发现丹田处的气流比之前凝实了许多，运转也更加顺畅。
\还不跟上？\玄微子在茅屋前回头，\想饿死不成？\
李牧连忙起身，却因双腿麻木差点摔倒。他蹒跚着走向茅屋，发现老道已经生起火，正在煮一锅野菜粥。
终南山的夜晚来得格外早。太阳刚偏西，山谷中就升起浓雾。李牧坐在茅屋前的石凳上，看着远处的云海发呆。七天了，他依然无法接受周师傅已经离世的事实。那个脾气古怪的老人，为了救他而死...
\给。\玄微子递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汤，\喝下去，能缓解经脉的胀痛。\
李牧接过碗，药汤散发着刺鼻的苦味。他屏住呼吸一饮而尽，随即被苦得直吐舌头。
\矫情。\玄微子哼了一声，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扔在石桌上，\今早收到的。\
李牧拿起信封，上面用朱砂写着\李牧亲启\。拆开后，里面是一张烫金请柬：
\终南论道大会，甲子年九月初九，诚邀天下修士共襄盛举。特别邀请：道德经传人李牧道友。——终南仙宗 清虚子\
\论道大会？\李牧抬头，\这是什么？\
玄微子往火堆里添了根柴：\终南仙宗每六十年举办一次的盛会，天下修士齐聚一堂，切磋论道。不过...\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李牧一眼，\这次特意点名邀请你，恐怕没安好心。\
\清虚子是谁？\
\终南仙宗现任掌门，金丹大圆满修为，一只脚已经踏入元婴期。\玄微子拨弄着火堆，\同时也是天道盟的三大护法之一。\
李牧手中的请柬差点掉在地上：\那这不是鸿门宴吗？\
\比鸿门宴危险多了。\玄微子冷笑，\论道大会上生死不论，只要不违反基本规则，杀了人也不用负责。\
\那我不去。\
\不去？\玄微子突然提高音量，\你以为请柬是怎么送到我这里的？终南仙宗的眼线遍布天下，他们既然知道你在终南山，就一定有办法逼你现身！\
李牧握紧拳头：\那就跟他们拼了！\
\拼？\玄微子嗤笑一声，\你连最基本的'水德观想'都学不会，拿什么拼？清虚子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你！\
夜风骤起，吹得火堆噼啪作响。李牧沉默不语，心中的怒火却越烧越旺。他恨天道盟，恨林雪，恨张伟，甚至有些恨眼前这个说话刻薄的老道。
\从明天开始，\玄微子突然说，\修炼时间加倍。\
李牧猛地抬头：\什么？\
\距离论道大会还有一个月。\老道站起身，佝偻的背影在火光中拉出长长的影子，\要么在一个月内掌握自保之力，要么去送死。你自己选。\
说完，他头也不回地走进茅屋，留下李牧一人在寒风中发呆。
翌日黎明，李牧就被一盆冷水泼醒。
\起来！\玄微子手持藤条站在床前，\太阳都晒屁股了还睡？\
李牧抹了把脸上的水，强忍着没有发作。他穿好衣服走到屋外，发现石台上多了两把木剑。
\从今天开始，上午练气，下午练剑。\玄微子扔给他一把木剑，\看好了！\
老道手持木剑，突然气势一变。原本佝偻的背挺直如松，浑浊的双眼精光四射。他缓缓起剑，动作看似极慢，却带出道道残影。
\上善若水，水无常形...\
随着口诀，木剑划出优美的弧线，剑尖带起肉眼可见的水汽。玄微子的动作越来越快，最后整个人仿佛化作一团水雾，在石台上飘忽不定。
李牧看得目瞪口呆。这哪里是什么剑法，分明是仙术！
\看清楚了吗？\玄微子收剑而立，气息平稳如初，\水德剑法的精髓在于'柔中带刚'，看似柔弱无力，实则无坚不摧。\
他让李牧站到石台中央：\先从起手式开始。\
接下来的三个时辰堪称李牧人生中最痛苦的经历。玄微子对每一个动作的要求近乎变态，稍有偏差就是一顿藤条伺候。到中午时分，李牧的双手已经磨出血泡，后背更是火辣辣的疼。
\吃饭！\玄微子终于喊停，\下午继续。\
午饭是几个硬得像石头的窝头和一碗野菜汤。李牧狼吞虎咽，连难以下咽的窝头都吃得津津有味。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为这种粗劣的食物感到满足。
下午的修炼更加残酷。玄微子开始教授剑招与呼吸的配合，要求李牧每一剑都要带动体内气息运转。这种分心二用的修炼方式让李牧苦不堪言，屡屡出错。
\蠢材！\玄微子一藤条抽在他腿上，\剑随意走，气随剑行，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？\
李牧咬紧牙关，强迫自己继续练习。太阳西斜时，他终于能够完整演练第一式\水波不兴\，虽然动作还很生涩。
\勉强及格。\玄微子难得地给予肯定，\明日学习第二式'川流不息'。\
就这样，日复一日，李牧的修炼生活形成了固定模式：清晨观想，上午练气，下午练剑，晚上泡药浴。玄微子的药浴配方极其霸道，每次泡进去都像被千万根针扎一样疼，但效果也出奇的好——第二天所有伤痛都会消失，经脉也会变得更加坚韧。
第二十天清晨，李牧像往常一样在石台上打坐。当他运转体内气息时，惊讶地发现原本金色的气流已经变成了淡蓝色，运行起来如行云流水，再无滞涩之感。
\不错。\玄微子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，\水德之气已成，从今天开始可以尝试'言出法随'了。\
李牧心头一跳。自从那晚在地下室无意中使出\真言咒\后，他就再没能成功施展过。
\记住，\玄微子严肃地说，\'言出法随'不是简单的念咒，而是要用你的'神'去感应天地间的'道'。只有真正理解了经文的含义，才能发挥其威力。\
他让李牧站在石台边缘，面对云海：\试着念出你理解最深刻的一句。\
李牧深吸一口气，回想起周师傅死时的场景。愤怒与悲伤涌上心头，他脱口而出：\大道废，有仁义；智慧出，有大伪！\
话音刚落，一道金光从他口中射出，在空中化作两个大字：\道\与\伪\。两个字相互碰撞，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，远处的云海被炸出一个直径十余丈的空洞！
\胡闹！\玄微子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，\谁让你用负面情绪催动真言的？想走火入魔吗？\
李牧被拍得眼冒金星，却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。刚才那一刻，他完全被情绪支配，险些失控。
\重新来！\玄微子厉声道，\这次用'上善若水'！\
李牧平复心情，闭上眼睛，想象自己化身为一条小溪，潺潺流动，滋养万物。当他感到心境完全平静时，才缓缓开口：\上善若水，水善利万物而不争...\
这一次，声音出口便化作潺潺水声。一道清澈的水流凭空出现，环绕着李牧缓缓流动，所过之处，石缝中的小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、开花。
\善。\玄微子微微颔首，\记住这种感觉。真言咒的力量源于你对'道'的理解，而非情绪。\
李牧若有所悟。他再次尝试，这次选择了\道法自然\。声音出口，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清新宜人，几只山鸟不受控制地飞来，落在李牧肩上，亲昵地蹭着他的脸颊。
\很好。\玄微子难得露出笑容，\看来这二十天没白费。\
转眼到了第二十五天。李牧已经掌握了\水德剑法\的前五式，虽然还不够纯熟，但已经能感受到剑招中蕴含的强大力量。更让他惊喜的是，体内的气息已经完全转化为淡蓝色，运转起来如臂使指。
这天傍晚，他正在石台上练习剑法，突然听到山下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。琴音清越，仿佛能洗涤心灵，让人不自觉地停下手中动作。
\别分心！\玄微子的喝声将他拉回现实，\那是'琴仙子'柳如烟在试探你。终南仙宗的人已经等不及了。\
李牧心头一凛：\他们找上门来了？\
\无妨。\玄微子冷笑，\太乙峰有我布下的'两仪微尘阵'，除非元婴老怪亲至，否则谁也闯不进来。\
他递给李牧一枚玉简：\今晚研读这个。'水德剑法'最后三式都在里面。明日我检查。\
李牧接过玉简，刚触碰到就感到一股信息涌入脑海。那是三式精妙绝伦的剑招，每一式都配有详细的运功路线和口诀。
夜深人静，李牧在油灯下反复研读玉简中的内容。最后一式\万川归海\尤其复杂，要求将体内所有气息瞬间爆发，威力惊人但风险也极大——稍有不慎就会经脉尽断。
正当他沉浸在剑招研究中时，窗外突然飘来一阵幽香。李牧警觉地抬头，看到一只纸鹤从窗缝中飞入，落在桌面上展开，变成一张信笺：
\今夜子时，太乙峰后山松林一见。有关周老之死的重要消息。——知情人\
李牧的心跳骤然加速。周师傅的死还有隐情？他看了眼熟睡中的玄微子，犹豫再三，还是轻手轻脚地出了门。
月色如水，太乙峰后山的松林在夜风中沙沙作响。李牧手握木剑，小心翼翼地穿行其间。
\你来了。\一个柔美的女声从身后传来。
李牧猛地转身，看到一位白衣女子站在月光下。她约莫二十出头，容貌绝美，怀中抱着一张古琴，正是白天弹琴之人。
\琴仙子柳如烟？\李牧警惕地后退半步。
女子嫣然一笑：\正是小女子。李道友不必紧张，我此来并无恶意。\
\那纸条是你写的？\
\不错。\柳如烟轻抚琴弦，\我想告诉你的是，周老之死另有隐情。他并非死于林雪之手，而是...\
话音未落，一道剑光突然从林中射出，直取柳如烟咽喉！
\小心！\李牧本能地挥剑格挡，木剑与来袭的飞剑相撞，竟然发出金铁交鸣之声。
\果然是你！\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树后走出，\李牧，别来无恙啊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