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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2章 落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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玉萦这一晚和衣而躺,始终合不上眼睛。

离开这京城三年来,身边总有娘亲和温槊的陪伴,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这么孤独。

娘这会儿应该在另一条船上,而温槊还在安州。

他能猜到赵玄佑会带自己去禹州吗?

哪怕元缁是她的旧识,但他绝不会背叛赵玄佑,帮她给温槊传递消息。

玉萦躺在船舱里,竭力憋着心中的委屈,等到天快亮时才终于睡着。

“姑娘?姑娘?”

玉萦睡得正沉,被元缁的声音吵醒。

“有什么事吗?”

元缁松了口气:“没什么事,就是过来说一声,饭菜备好了,姑娘要用吗?”

玉萦彻夜未眠,错过了早膳不说,这会儿午膳的时辰也要过了,元缁担心她出事,又不敢贸然推门进来,只能敲门询问。

“也好。”

“这会儿船已经到了巫山,外头天气不错,风景极好,姑娘要不要在外头吃饭?”

玉萦来时是逆流而上,从巴东三峡穿行的时候体会不到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感觉,她的确想出去看看。

她坐起身,把身上的红嫁衣换成了衣柜里的衣裳。

约莫是赵玄佑特意吩咐过了,船上备的衣裳质地很好,裙摆上的绣花也是蜀绣。

她翻捡出一件素淡的青绿裙子,又穿了一件月白色衣裳,这才走出船舱。

饭桌摆在前头的甲板中间,赵玄佑并不在。

没见到他,玉萦倒是松了口气,安安心心地吃了一顿饭。

等到她放下筷子,起身走甲板的最前端。

今日天气极好,在船上的视线看得极远,玉萦站在这里,的确能感受到大滩小滩俱险绝,青山两岸走如飞的情景。

此时虽是浅春,但两岸俱已一片青森。

船过之处,不时能听到猿鸣,落在玉萦耳中却并不觉得恐怖怪异,凡是别有意味。

赵玄佑走到甲板上的时候,便看到她倚栏而立的婀娜身影。

他示意元缁不要说话,只静静打量着她。

从前在侯府相伴时,她是近身服侍他的丫鬟,只要他在府中,她便会在他身边,甚少有这般远远打量她的时候。

分开三年,两人之间有了太多隔阂,她差点成为别人的妻子,这般远远打量竟也成了奢侈。

回忆起她穿着红嫁衣口口声声要裴拓的情景,赵玄佑心中钝痛不已。

静静站了一会儿,他终于忍不住走上前去。

玉萦听到脚步声,回过头见是他,也不诧异,只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步。

“昨晚睡得如何?”赵玄佑问。

明知道她不想跟他说话,但他还是得说。

玉萦“嗯”了一声,没有再说别的话。

赵玄佑深吸了一口气,也似她一般扶住栏杆,抬眼看向层峦叠嶂的奇峰,只是所有的心思都在玉萦身上。

“你娘这会儿应该已经下船了。”

因知她不想搭理自己,特意说起她最关心的娘亲。

果然,玉萦闻言,转过头定定看着他,“什么时候你肯把我娘放了,再来跟我说吧。”

昨日她那样伤心地哭着求他,他始终态度坚决,不肯放手,也没有再跟他说软话的必要。

赵玄佑心不在焉地看着巫峡盛景,没有因为她的抵触态度而动容。

她说得很清楚,她变心了。

他如今要做的,便是慢慢扭转她的心意。

他缓声道:“我为何要放走她?你和你娘相依为命,你到了禹州,她能去哪儿。”

说得倒像他真有理似的。

玉萦的手紧紧抓着栏杆,再次为了娘亲向他低头:“赵玄佑,别让我娘独自去禹州,等我们下了船,让娘跟我们一起走,好不好?”

“不好。”

玉萦“哼”了一声,重新把脸别过去。

“萦萦,我知道你身边还有一个轻功高强的人,昨日他既没有出现在你娘身边,也没有出现在你的身边,我自然要防备一二。等到了禹州,你会见到你娘的。”

“你可是赵玄佑,你会怕他一个人?”

“与你有关的事,我不得不谨慎。”

玉萦只是轻笑。

见她生气,赵玄佑又道:“从前在京城的时候,元青与你娘就相识了,他的性格你是知道的,有他护送你娘,一定会小心侍奉,路上不会出什么纰漏的。”

“我娘见不到我,你知道她会有多难过吗?”

“元青会告诉她你的去向,让她安心。”

玉萦身子一僵,反问道:“她的女儿在出嫁的大喜日子被人劫走,她能安心吗?赵玄佑,你也是一个自诩孝顺之人,你说这话的时候,可曾觉得亏心?”

“这只是一时之计,等到了禹州,我会亲自向她赔罪。”

“谁稀罕!”

有他在这里,玉萦再没有欣赏什么巫峡的兴致,转身就想回自己的船舱,

只是船上甲板风大,玉萦的衣袖不知几时被笼在了栏杆的扶手上。

她转身疾走,顿时被挂了一下。

赵玄佑眼看着她要摔倒,忙伸手去接。

感受到男人宽大的手掌在她腰间,玉萦一时激愤,猛然朝他一推。

“别碰我!”

玉萦的力气本是不小的,但她跟赵玄佑悬殊很大,双方对峙之时,从来没讨得过便宜。

她这一推,原本也是以卵击石,想要泄愤。

谁知赵玄佑的身形晃了一下,竟然整个人往后一栽,从船头掉了下去。

玉萦一时愣在原地。

等到听到“扑通”落水的声音,仍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

只是不明白为何刚刚还在眼前的赵玄佑,身影会突然消失在她眼前。

“爷!”元缁的惊呼声响起,“爷落水了!快停船救人!”

落水了?

“赵……赵玄佑……”

玉萦这才回过神来,急忙跑到栏杆处向外张望。

可这里是水流湍急的巫峡,江水奔涌如龙蛇、激荡如雷鼓,如瑶池倾泻,又似天河倒悬。

船即便无人行驶,也会飞一般顺流而下。

就在她刚才发愣的瞬间,离赵玄佑落水的地方已经好远。

“赵玄佑!”玉萦扶着栏杆,大声喊着他的名字,可回应她的,除了哗哗流淌的江水,便是远处山间的猿鸣。

赵玄佑早已不见踪影。